午后的望北鎮像被浸在暖金色的蜜糖里,連時光都變得粘稠緩慢。陸寒霆隱匿在老槐樹虬結的陰影下,如同一匹收斂了所有鋒芒、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。
他的目光,穿透稀薄的塵埃與光柱,精準地鎖定在那扇熟悉的木門上,那是他無法靠近的圣地,也是他無盡痛苦的源泉。
命運的劇本,就在這片看似平和的暖陽下,為他上演了最殘忍的一幕。
醫療站的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,沈清瀾端著一個粗陶藥碗走了出來,微微蹙眉審視著碗里新搗的草藥,專注的神情在陽光下仿佛自帶柔光。
幾乎與此同時,街角傳來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。
陳默。
他扛著一大捆新劈的木柴走了過來,古銅色的臂膀肌肉僨張,汗水沿著他硬朗的脖頸線條滑落,在陽光下閃著微光。
他像一座移動的山,帶著林木的清新和泥土的踏實感,穩穩地停在了醫療站門口。
沒有多余的言語。
沈清瀾聞聲抬頭,見到是他,唇角便極其自然地向上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。那不是給陌生人的禮貌,也不是給幫助者的感激,而是一種浸潤在歲月里、無需言說的熟稔與放松。
“柴火送來了?”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。
“嗯。”陳默低沉應道,聲音像被溪水沖刷過的石頭。他利落地卸下肩上的重負,動作嫻熟地將木柴靠墻碼放整齊,壘砌的節奏仿佛都與這小鎮的呼吸同頻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陶碗上,“給龍阿婆的?”
“是,你看看這色澤如何?”她極其自然地將碗遞近些,仿佛他是最可靠的質檢員。
陳默湊近,粗糙的指節虛指了一下碗中某處,低聲說了句什么。沈清瀾凝神聽了,隨即點頭,眼神里流露出贊同與信任。
整個過程,流暢得像一首配合多年的二重奏,每一個眼神交匯,每一個動作銜接,都透著外人無法介入的默契。
陸寒霆坐在遠處,指尖無意識地深深掐入掌心,那點刺痛與他心口的翻江倒海相比,微不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