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間已至后半夜,林中飛鳥皆歇,只余鳴蛩,明明未經暑天,唐景初卻覺燥熱難解,汗下脊背,鐘柳函方才話語盡在腦中嗡嗡回響。
天衍三問辯心辯行,唐景初知這第一辯已無勝算,目露兇狠,喝道:“如此說來,你不認人命至重,眼睜睜見死不救?
又有一人,平日魚肉鄉里,卻在兇獸進村時拼死抵抗,為此這人身負重傷,你治是不治?”
這一聲喊卻驚得枝頭棲鳥飛掠,鐘柳函拂落衣上樹屑,冷聲道:“不是見死不救,是施救不能,倘若人人都是圣手,生民何至多死于天災人禍?
那人先前為奸惡之徒,但此次負傷卻是因行的善舉,遇上自然會治。”
“可你將人治好,自己一走了之,那人繼續為禍鄉里,又將有人死于他手,說什么良善仁心,嘴上說得冠冕堂皇,干的全是助惡之事。”唐景初咬牙駁道。
鐘柳函聽得皺眉,嘆道:“師兄,你詭辯了。”
唐景初一驚,情急之下他竟先偏了議題,出題是他,一個不慎反被這丫頭辯得失了話語,一時羞怒交集,惡念方起,但見鐘柳函起身急退數步,姜衡在旁抱臂未動,正自疑惑,又聽鐘柳函道:“這一辯,師兄可是輸了。
眼下有姜衡坐鎮,常榮見著她也是老鼠遇貓毫無招架之力,唐景初心道:“我二人一同聯手就算殺不了這丑婆娘,要想逃脫也是綽綽有余,常榮這怕死的短命鬼。”
“這局師兄認栽,師妹牙尖嘴利,是師兄小瞧了。”如今獨木難支,唐景初認清形勢,卷袖道,“第二題便由師妹來出。”
話音才落,常榮揪準時機,上前施禮道:“老夫真是老了,有一事忘與族長稟明,請族長責罰。”白眠香心神一緊,不知他又要玩哪一出。
姜衡卻來興致,目若星閃,含笑道:“我看你步伐輕捷得很,哪里顯老?說吧,有何事忘報?”
常榮早知姜衡不會在這類小事上動怒,垂首道:“在去尋唐景初途中,我收到秦素玉來信,秦音瘋病加重,打傷照料族人,逃到習國來了。
”姜衡哼了一聲,問道:“逃哪去了,可有人跟著?”
常榮抬眼打量,見人神色淡淡的,微露疑色,接道:“秦素玉連夜追隨,沿路做下標記,看樣子是往興州去了。”“興州。”姜衡想了想,笑問道,“剛被攻城的興州?
”常榮稍一猶豫,點頭道:“是。”
兩人說到這里,唐景初哪能不知是常榮施計,心里不禁一喜,這樣一來,將眾人引去興州,何愁不能一網打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