沁水的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,只有幾顆疏星掛在天際,勉強映出蘆葦蕩里晃動的黑影。
周鐵貓著腰,踩著沒過腳踝的泥水,帶領三千精銳朝著糧倉后方摸去——每一步都走得極輕,靴底裹著麻布,連濺起的水聲都壓到了最低。
他身后的士兵們個個束緊甲胄,嘴里咬著木棍,防止行軍中不慎發(fā)出聲響,腰間的短弩已經上好箭,箭尖涂著從《毒經》里改良的“麻沸散”,射中后能讓敵人瞬間失去行動力,卻不致命——秦滄特意交代,能留活口就留,說不定能從俘虜嘴里撬出更多叛軍的情報。
“還有五十步到糧倉后墻。”斥候從前面折返,壓低聲音在周鐵耳邊稟報,“墻高兩丈,上面有十二個崗哨,每兩個崗哨之間掛著鈴鐺,一碰就響。
守軍換班剛結束,現(xiàn)在崗哨都在打盹,是動手的最好時機。”
周鐵點了點頭,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匕——匕身泛著暗啞的銀光,是從洛陽軍械庫繳獲的,鋒利得能輕易劃破牛皮甲。
他對著身邊兩個擅長攀爬的士兵比了個手勢,兩人立刻會意,像貍貓一樣竄出去,手腳并用扒著墻縫往上爬,動作輕得像片羽毛,連墻上的茅草都沒晃動幾下。
城墻上的崗哨果然在打盹,一個叛軍士兵靠在墻垛上,頭一點一點的,手里的長槍斜斜地靠在旁邊,嘴里還哼著粗鄙的小調。
攀爬的士兵爬到墻垛邊,左手捂住崗哨的嘴,右手的短匕輕輕劃過他的喉嚨——“噗”的一聲輕響,鮮血順著墻縫往下流,崗哨連掙扎都沒來得及,就軟倒在城墻上。
兩個士兵迅速清理掉崗哨的尸體,解開墻上的鈴鐺繩,對著下面比了個“安全”的手勢。
周鐵立刻揮手,身后的士兵們分成十二組,每組二十五人,順著事先準備好的麻繩往上爬,動作整齊劃一,不到一炷香的時間,三千人就有一半翻上了后墻,悄悄摸向糧倉內部的守軍營房。
糧倉內部一片寂靜,只有守軍的鼾聲從營房里傳出來,混合著遠處沁水河的流水聲,顯得格外詭異。
周鐵帶著人摸到營房門口,透過門縫往里看——里面橫七豎八地躺著兩百多個叛軍士兵,大多光著膀子,武器隨意地扔在地上,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夜襲。
他從懷里掏出火折子,吹亮后對著身后的士兵比了個“點火”的手勢,士兵們立刻從背上解下裝著火油的陶罐,擰開蓋子,將火油順著營房的門縫倒進去。
就在火折子即將碰到火油的瞬間,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梆子聲——“梆!梆!梆!”
“不好!有埋伏!”周鐵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將火折子扔在地上,轉身對著士兵們大喊,“快撤!”
可已經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