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云織已將那塊赭石和幾束用靈泉淺浸過的素色棉線仔細包好,揣入懷中。
懷揣著對色彩的憧憬與對未知的忐忑,她再次踏出家門,這一次,目標明確——鎮外那片屬于她的、貧瘠卻充滿可能的河灣地。
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,寒風掠過枯黃的蘆葦叢,發出沙沙的嗚咽。河面覆蓋著厚厚的、不甚透明的冰層,岸邊泥土凍結,一片蕭索。然而,云織的心卻是熱的。
她尋了處背風的河灣凹陷處,搬來幾塊凍得硬邦邦的土塊,勉強壘成一個簡易的灶臺。又費力地砸開冰面,取來半罐冰冷的河水。
她將那塊赭石放在另一塊較為平坦的石頭上,撿起一塊棱角分明的硬石,深吸一口氣,用力砸了下去?!芭椋∨?!
”沉悶的敲擊聲在空曠的河灣回蕩,赭石應聲碎裂成大小不一的顆粒和粉末。她小心地將這些暗紅色的碎末收集起來,倒入陶罐的冷水中,然后用一根枯枝緩緩攪動。
清水很快被染成了渾濁的紅褐色,細小的顆粒在其中沉浮。她知道,這只是最原始的第一步,要想得到能用的染料,還需要反復搗碎、淘洗、沉淀,分離出最細膩的色素。
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體力。她蹲在河邊,一遍遍地倒掉上層的濁水,加入新的清水,手指在冰水中反復攪動,很快凍得通紅麻木,失去了知覺。
就在她全神貫注于手中的陶罐時,一陣壓抑的抽泣和尖銳的咒罵聲順著風飄了過來。
“……打死你個喪門星!克死爹娘還不夠,還敢偷老娘的柴火!”
“嗚……我沒有……是、是風吹掉的……”
“還敢頂嘴!看我不撕爛你的嘴!”
云織蹙眉抬頭,循聲望去。只見不遠處,一個穿著破舊棉襖、頭發枯黃如草的小女孩正被一個粗壯的婦人用力推搡著。
那婦人罵罵咧咧,伸手就去擰女孩的耳朵,女孩嚇得縮成一團,像只受驚的幼獸,只會嗚嗚地哭,懷里還死死抱著幾根細小的枯枝。
那女孩看起來至多十一二歲,面黃肌瘦,一雙眼睛因為哭泣而紅腫,卻異常的大,此刻盛滿了驚恐與無助。
云織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,那眼神,像極了剛醒來時的自己,孤立無援,任人欺凌。
幾乎是下意識的,云織站起身,走了過去?!白∈?!”她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