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北京已有了涼意,清晨的風卷著槐樹葉,在胡同里打著旋兒。
林朝陽背著洗得發白的帆布書包,站在“紅星四合院”的門口,抬頭望著斑駁的門楣——磚雕上的“福”字已缺了一角,門兩側的紅漆對聯褪色成了淺粉色,卻還能看清“勤儉持家”的字樣。
“真不用爸留下來幫你收拾?”林建軍把最后一個舊木箱放在門內,又把一疊糧票和五塊錢塞進兒子手里,眉頭皺著,“這院子里人多眼雜,你一個十歲孩子……”
“爸,您放心。”林朝陽仰起臉,笑容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稚氣,“爺爺都說了,男孩子要早點學會獨立。再說,我每天放學回來整理一點,周末您再過來看看,多好?”
這話是他琢磨了三天才說通家人的。
前兩周偶然從父親口中聽到“家族名下有間四合院空著,離學校近”,他立刻動了心思——這院子,不正是前世看過的《情滿四合院》里那座藏著無數家長里短的大雜院?
能提前住進這里,既能避開家里過度的保護,又能近距離觀察院子里的人,說不定還能找到前世錯過的機會。
說服爺爺林懷山是關鍵。他沒說“想住得自由”,只說“想自己整理書包、學做飯,將來能幫家里分憂”,又提了“離學校近,不用每天走四十分鐘路,能多擠時間看書”。
果然,重視“務實”的林懷山一聽就點頭,還反過來勸林建軍:“孩子想鍛煉是好事,咱們別攔著。”
“那有事一定給家里打電話,或者找院里的張奶奶——她是你爺爺老同事的愛人,靠得住。”林建軍又叮囑了幾句,才戀戀不舍地推著平板車離開。
林朝陽剛轉過身,就聽見身后傳來輕快的腳步聲,伴著帶著笑意的女聲:“哎喲,這就是朝陽吧?可算把你盼來了!”
他回頭,看見個穿著碎花襯衫、系著藍布圍裙的女人,手里還攥著半濕的抹布,臉上堆著熱情的笑——不用想,這準是秦淮茹。
她比記憶里更顯年輕,眼角雖有細紋,卻透著股精明的活絡勁兒,眼神掃過門口的舊木箱,飛快地在林朝陽身上打了個轉。
“是秦淮茹阿姨吧?我爸跟我說過您。”林朝陽主動開口,聲音軟軟的,卻沒像普通孩子那樣怯生。
“哎,對對對,我就住你隔壁屋。”秦淮茹快步走過來,伸手就想去搬那個裝著書本的木箱,“看你這小身板,哪能搬得動?阿姨幫你抬進去,你這房間是哪間呀?”
她的手剛碰到木箱邊緣,林朝陽就輕輕往旁邊挪了挪,笑著說:“不用麻煩阿姨,這里面都是書,不沉。我爸已經幫我指過房間了,就最里面那間,謝謝您啦。”
他這話軟乎乎的,卻把秦淮茹的手擋在了半空。秦淮茹愣了愣,隨即又笑起來:“這孩子,真懂事。對了,朝陽,你爸媽平時都忙什么呀?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