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如此細致入微、緊密貼合的閱讀下,那被溫柔以待的書頁,每一寸紙張的纖維都像是被春雨潤澤。
仿佛受到了鼓舞與牽引,書簽持續敲打著,那看似脆弱、實則在他掌下展現出驚人柔韌與生命力的“書頁”。
每一次書簽的敲打,都讓書頁產生不一樣的變化,仿佛內里的文字都在隨之重新排列組合。
在破碎的呼吸中,鄒若虛俯下身,隔著蒙眼的布料,親吻她的眼皮。
書簽的敲打逐漸累積,最終引動了深藏于書頁核心的共鳴。
書頁被合上后,空氣中仍留存著微微震動的塵埃。
鄒若虛沉重地伏低,手肘撐在她臉側。那非人的軀殼此刻顯得異常安靜,只有胸腔傳來一種空洞而疲憊的震動。他周身的血螢似乎也耗盡了能量,飛舞得緩慢而黯淡。
他先是仔細地、為她一件件整理好衣物。
然后,將自己撕扯下來的紅字黑紙的符紙貼回到下半張臉上,手指檢查著,確認紅線已經自動重新縫合,不會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。
接著,小心翼翼地,用依舊顫抖的手,解開了她腦后的結,將那塊蒙眼的布輕輕取下。
薛風禾緩緩睜開眼,睫羽濕漉,視線先是模糊,繼而清晰地對上了他依舊在流淌血淚,卻仿佛被滌蕩去些許痛苦、只剩下無邊溫柔與一絲茫然無措的眼窟窿。
餓鬼咒帶來的噬人饑餓感,確實如潮水般退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身體被徹底填滿后的、慵懶而酸軟的疲憊,以及一片空白的寧靜。
他極其輕柔地、一遍遍地吻去她眼角殘余的淚痕,吻過她汗濕的鬢角,動作間充滿了事后的溫存。他那原本俊美無儔卻被異化的臉容,在此刻的寧靜中,更顯出一種破碎的脆弱。
許久,他才緩緩起身。
薛風禾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,隨即被他細致妥帖地整理干凈,又用那破爛的袍袖小心翼翼地包裹住,抱入懷中。他只是這樣靜靜地擁著她,仿佛要將這短暫的安寧刻入永恒。
他再次執筆,在地面上寫下新的字跡,筆跡帶著事后的慵懶與鄭重:
【還餓嗎?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