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風悄悄改變了方向。
陽光仍亮,卻已不再灼人。斜斜地灑進旅館的小屋里,被窗簾擋掉了一半,只剩柔和的光落在地板上,像一張翻曬過頭的白布,慵懶地鋪陳著初秋的訊息。
房間的溫度降了些,甚至窗臺上擱著的金屬杯口都泛起微微的涼意。
艾什莉拉了拉披在安德魯肩上的薄毛毯,又探手去摸了摸他額頭——溫度正常,沒有再發燒。她這才稍微放心地松了口氣。
“你又在摸我額頭。”安德魯靠坐在枕頭上,聲音還帶著點剛醒來的沙啞。
“嗯,”艾什莉低頭整理手里的藥盒,“你看著太安靜了,我怕你是安靜得過頭。”
“我在呼吸。”
“你前幾天也在呼吸,但你臉色白得像死了一半。”她語氣不重,卻直白,目光仍停留在他臉上,那種不容忽視的擔憂尚未退散。
安德魯沒有辯解。他知道自己恢復得比預期要快一些。那次幻境之后,他昏睡了一整天,醒來時四肢無力、腦子空白,胸口的舊傷也仿佛重新開裂了一樣地鈍痛。
他甚至記不得自己是怎么從那個夢境中退出來的——只記得艾什莉緊緊握著他的手,就像要把他從深淵里拉回現實。
他低頭看著身上的繃帶。雖然還有些緊繃,但已不像最初那樣刺痛或滲血。他活動了一下手腕,骨節之間依舊有些酸脹,卻已不影響日常動作。
艾什莉顯然早就發現了他的“小動作”,干脆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,雙臂交叉在胸前,目光盯得更緊:“你又想干嘛?”
“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下地走幾步。”
“你昨天已經偷摸走過五步了,想不想聽聽你走第二步時我在門外聽到你倒吸氣的聲音?”
安德魯輕咳一聲,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。
屋子里陷入一小段安靜。風從窗縫里鉆進來,掀動了艾什莉肩上的頭發。她從靠墊旁拿過一條圍巾,給安德魯圍上。動作不快,卻意外溫柔。
“入秋了。”她低聲說。